「書法的困境」
--整理自8月28日東京亮點篆刻書法藝術作品線上欣賞會上的發言
據說弗洛伊德在向愛因斯坦生日道賀的信中如此開頭:「尊敬的幸運兒您好...」。深感不解的愛因斯坦因問為何稱自己為幸運兒;弗洛伊德答道:您的「相對論」理論,外行人絕對不敢輕易問津;但對我的「精神分析說」,什麼人都來說三道四,所以說您是幸運的⋯⋯。
這倒令我聯想到中國漢字書寫藝術的書法。漢字是文字世界中的至難,所以中國古代大多文盲,文字只掌握在極少數文人手上。從東漢末年起,書法除實用之外,更漸漸成為文人圈內的一種高雅的藝術(參見「東京亮點」拙文「第49期初心者的日子·前言」)。按理說,書法這樣的「貴族」出身決定了其遭遇應該類似「相對論」;然而,現實情況是其更接近弗洛伊德式的「平民」遭遇。這是為什麼呢?
我們知道,新中國建立後,黨和政府為了普及文化,掃除文盲,簡化了大量漢字,這讓老百姓認識漢字,書寫漢字的能力大大提高。但把文字從以前少數人的「壟斷」中解放出來,並不意味著書法 就得到了普及;因為對書法藝術而言,漢字書寫能力只是必要條件,而非充足條件。中國書法有漫長的歷史,早已形成了自己的一套自足系統。一切拋開了書法傳統的書法創作和書法欣賞都是淺薄無知不可思議的。然而取代了以前文人的「讀帖」、「臨帖」的老常態,我們平時耳濡目染的大多是印刷體(包括收入字庫的隸書等體)文字,于是這種先入之見的「印刷體情結」成為我們把字寫好的難忘初心;而這種規範的印刷體類漢字極容易下意識地成為我們的書寫追求和評判標準。
平心而論,就實用目的的寫字而言,這沒有錯,但它又非常容易在無意中被置換到書寫工具和書寫對象都一樣的審美目的的書法上去,誤以為書法就是字寫得好,會寫字就懂書法。結果就導致剛才提到的「精神分析說」困境。更為致命的是,由於會寫字的遠遠多於懂書法的,于是社會上很容易產生書法上的劣幣驅逐良幣的逆淘汰現象。更多的人喜歡實用性強,可認度高的作品,而不是個人風格明顯的藝術性作品(當然也有喜歡藝術性強的作品的,但由於缺乏專業教養,容易把靠龍飛鳳舞的外表來實現「彎道超車」的缺乏內涵的類似暴發戶的「江湖體」當作好作品)。
我們知道,音樂指揮是一門很難的專業,在大學通常需學五年。但如果我們大家用平時唱歌打拍子的常識去評判指揮家的指揮水平,那會有多慘!普世價值告訴我們:民主是個好東西。但我總想:民主最青睞的是政治,雖然民主不是選擇最佳結果的機制,但只有民主才能讓政治守住底線,避免最壞結果的出現。而藝術上的民主,意味著可能大概率地讓真正優秀的作品落選。我不否認世上有雅俗共賞的好作品;但我還是不得不針對貌似低門檻,實質高難度的傳統書法藝術如是說:如果說真理有時掌握在少數人手裡,那麼,「曲高和寡」永遠是藝術的常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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