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 《 门卫 》

精瘦精瘦的老雷，皮肤黑黑的，像被雷火烧了样，总是洗不白。退了休，在家没事干，老婆见了他就烦，他就天天和老婆吵架。老婆凶狠狠地骂他“死鬼”或“死样子”，有时还叫他“死开”。老雷在家呆不下去了，跑到老朋友刘三家去诉苦。刘三说：“你整天闲着，你心里烦，嫂子见了你也烦，干脆你到外面找点事做，又多一份工资，两个人都不烦了。”
老雷叹息一声，苦着脸说：“我年纪大了，脸又黑得像包公样的，谁还会要我？”
刘三说他们阳光小区正需要一个门卫，只是工作时间长，每天二十四小时要守在那里，既辛苦又还得有责任心：“你的皮肤黑，像个凶神样的，正适合这个工作。”
老雷深怕失去这个美差，赶紧插话：“时间长不要紧，只要能住到这里就行。”
当天，刘三就带着老雷去见了阳光小区负责物业管理的老板，定下了门卫这一工作。老雷火速回到家，找了些生活用品和衣服，捆起背包便去当门卫去了。
老雷当门卫，果真忠于职守，尽心尽责。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坚守在那里。倘若有生人来阳光小区，他会打破沙罐问到底。先问你找谁，然后问你来干什么？大约在这里要呆多久，还拿桌子上的登记表叫来人把自己的名字写上，好像去监狱探望罪犯样的，严格得令人难受。
一次，小区里有位干部带着一位漂亮女人回家，经过老雷的门卫室，老雷两眼死死地盯着那女人，大声地问那干部：“她是谁？”
那干部说：“我表妹。”
老雷又问：“来干什么？”
“有事。”
“几点钟离开？”
“大概11点。”
“哦。”老雷点点头说：“进去吧，进去吧。”
晚上11点钟，老雷准时爬到五楼去，敲开了那干部的门：“11点钟到了，叫你表妹快走，你老婆不在家，还是叫她早点走为好。”
那干部气得好想骂老雷，可张开嘴巴又不知如何骂，无奈只好叫表妹走了。
老雷不仅工作负责，而且记性特好，没多久，阳光小区几百户人家，谁住几栋，谁住几楼，他都了如指掌。外面的人说找谁，老雷便不辞劳苦，亲自带他去，不管几楼，他总在前面领路。若是主人在家，客人进去了，他才慢慢下楼。如果主人不在家，他又陪着客人下来。有时一天爬十几次楼，爬得腰酸背痛，老雷却从没叫过一声苦。
碰到不尊重自己的人，老雷也有办法。有个骑摩托车的高个子年轻人，常到阳光小区来玩。老雷大声喊他停车，他装着没听见，加大油门一冲就进去了，出来时，又一冲就走了。一天晚上，老雷见他又进了阳光小区，马上把大铁门锁了。过了一会，高个子年轻人骑着摩托车来到门卫室，叫老雷开门放行。老雷看了看高个子说：“你什么时候进去的？”
高个子说：“二十分钟前。”
老雷说：“我没看见摩托进啊，你把谁的摩托骑出来了？”
高个子说：“我自己的，来的时候我是骑摩托来的。”
老雷说：“那我不能放行。如果明天这里谁说丢了摩托，那我可赔不起。我是门卫，你进来时要打招呼，不打招呼谁看见你了？你把车子放到这里，等我查清楚后，如果是你的，你明天再来骑。”高个子有口难辨，只能走路回去。从此后，高个子每次来了，便老老实实先登记。
有天深夜，老雷在阳光小区巡逻，发现两个黑影，鬼鬼崇崇的，老雷知道是遇上小偷了。但老雷心里明白，他根本对付不了两个人。于是，他就大声唱起歌来：“阳光小区遭恶运，半夜来了可疑人。各家各户快行动，齐心合力把贼擒！”
小区里的人听老雷一唱，全都醒了，赶紧起来抓贼。而这时两个小偷也听明白了，他们掏出身上的砍刀，飞快地向老雷冲过去。老雷边跑边喊：“抓贼呀！抓贼呀！”便躲进了门卫室。很快，两个小偷便被小区里的人抓住了......
老雷在阳光小区干了十几年门卫，小区里连一根针都没丢过。如今，老雷的老婆也搬来了，一日三餐帮他弄饭，感情也越来越好。



画  王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