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春味:草头》
作者:陈祖蓓
草头,大名苜蓿,又叫三叶草、幸运草、金花菜。草头是上海等南方人的叫法,虽然叫法过于通俗,但却是江南时令菜之一,它上得了大饭店的菜单,也下得了普通百姓的厨房。作为上海人,我也是很爱吃草头的,每年三月回上海,必定要尝鲜。
小时候,家里买了草头后,第一个干活的是母亲,她几乎是一根根地择,为的是去掉真正的草!炒草头必须要白酒,家里没有,所以,为吃草头,我或妹妹就得去打白酒。掌勺的父亲在煸炒草头之前,总是很紧张地要念叨一遍煸炒顺序。因为草头太嫩了,一下锅就要上盘,所以白酒、盐、酱油等调料的时间都很难控制。还要起个大油锅,炒出来的草头才会有绿油油的感觉。总而言之,为吃一堆“草”,全家人都很忙乎,而菜一上桌,基本上瞬间即逝。
草头的历史可追溯到西汉时代,传说是张骞从西域带回来的。宋代梅尧臣《咏苜蓿》的第一句就是“苜蓿来西或”,证实了草头的来处。唐代边塞诗人岑参也咏到“苜蓿峰边逢立春”,苜蓿峰是地名,可见苜蓿遍地才得此名吧。
不过,因地因时因人,草头似乎也并非是美味佳肴,宋代大诗人陆游吟道:“苜蓿堆盘莫笑贫”,今日的著名作家史杰鹏也在《旧时天气旧时衣》中做过如下描述:
“上高中的时候,家里经济困难,(中略)吃饭没别的菜,大多只有母亲炒的这盘苜蓿。做法是掐掉叶子,只剩下碧绿的梗,看上去色香味俱全,吃着嘴里,味道似乎也不差。我常常就着它大口大口吞咽下两碗米饭,然后去油灯下看书,可是不到睡觉时间,肚子又饿了。”
吃苜蓿,是“贫”、是“经济困难”的象征,这对于我这个在上海长大的人来说是非常意外的事。更叫我意外的是,“掐掉叶子”,只吃草梗这件事。江南人叫它“草头”,就是为了吃叶子部分啊。看来正是一方水土一方菜。
其实,在上海还有一道草头的名菜,那就是“草头圈子”。见下图。
煸炒酒香草头,再忙乎,下锅后几秒钟就完成了,大概是大厨们嫌不过瘾,偏要加上费时间费功夫的圈子吧。曾看到电视里介绍草头圈子这道菜的做法:先做生煸草头,将其摆放在盘中四周,然后把洗干净用酱油煮好的圈子放在盘中心。草头是陪衬,圈子才是主角。但不知何故,这道菜从未上过我家餐桌,在外面吃的时候,我也只点清炒草头,所以是人生后半期才知道的一道菜!
今年三月回上海时,看到电视里的厨师教怎么做“草头牛肉糜”,做法跟草头圈子差不多,大概是嫌圈子也太庶民了,故改成了高档的牛肉糜吧。菜做完后,厨师巧妙地开始宣传牛肉糜:一包100克,13包才120块,肉质怎么怎么好,产地是俄罗斯。
对我来说,吃草头,就是品尝江南春味。任何草头+,都是歪门邪道、喧宾夺主!
深秋一蝶 高杰 (收藏 AC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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